廣島縣尾道市,位處島波海道(しまなみ海道)中點的生口島,有著檸檬島的別稱,島上點綴著黃澄澄的印象,與照耀周遭海洋閃爍的暖陽旗鼓相當。
一路上不管是山陽本線115系的車體、連結尾道ー因島ー生口島的渡船「シトラス(Citrus,譯:柑橘號)」,亦或者是出租腳踏車,都為了要與這樣的陽光相互映照,而漆上飽和的濃黃色。走出尾道站,看見帶點琉璃色的瀨戶內海,以及隨微風盪漾的粼粼波光在眼前展開,立刻忘記車程的疲倦,跳上柑橘號,準備前往生口島的玄關口——瀨戶田港。
航程約莫四十分鐘,小船行駛於多島海的區域間,每逢一個小島,就是一個停靠站,有提著腳踏車下船的人,也有談笑著走上來的阿姨們。由於瀨戶內海的位置特性,不容易受到大洋流影響,經常有無風無浪的時刻,唯有每天的潮汐更迭時,由於海底地形複雜,以及乾滿潮水位差距大,流速才會加快,不然大多時間,就像民家牆頂慵懶的貓一樣,海面和緩。
島上的人們,等待著風,等待著潮汐,等待著船隻,也等待著我們,穿著暖紅毛衣的帶路人小林先生,已經站在港邊迎接。還沒走下船,便能見到他身後,逐一展開的計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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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林亮大先生,出生於東京,因為家庭因素,曾在許多國家與縣市生活(大學三年級曾壯遊世界一周),直到24歲,才來到瀨戶田,成為島上的一份子。目前,他隸屬於致力打造地方交流據點的「Staple」,以及團隊成員根植在島上,希望能再現昔日熱鬧景象的子公司「しおまち企画」。
一同走在約莫五百公尺長的汐待(しおまち)商店街,「這裡曾經熱鬧過嗎?」初耳團隊不禁想問小林先生。「當然,最鼎盛的時期,大概是1950年代,來耕三寺參拜的遊客多,加上鄰近區域風景好,曾經也是蜜月旅行的熱門景點呢。」若再往回追溯,由於前述的潮汐影響,中世的船隻遇到大潮時,得先在瀨戶田港停泊(因而得名汐待),所以本來就是一個人流匯聚、易於發展貿易與貨運的地區。不過那都是過去式了,2020年,小林先生移住來島上時,商店街已從全盛期的184店鋪,衰退到剩下34店鋪,跟水果攤飽滿的柑橘類色彩不同,一眼望去,盡是暗灰色的鐵捲門。
約莫在同時期,打造高級度假勝地「Aman」的集團創始者 Adrian Zecha,被生口島的慢步調、以及氣派的舊堀内宅邸吸引, 準備在此開設新旅宿,身為同樣在這座島嶼打拼的小林先生與夥伴們,透過一次又一次的工作坊,聆聽在地商家的心聲、擔憂,以及懷抱的問題,除了協助減輕「外資高級飯店」對地方的壓迫感,也在對話中,慢慢確信一個目標:需要優先解決老朽的空屋問題。
我們才剛下船就看到,以原木為基調的那幾棟建築,正是「しおまち企画」在島上的起點,特別是餐飲與宿泊複合設施「SOIL SETODA」最具有代表性。原本土地主人並不想出售,但當他多次參加工作坊之後,被這些「外來的年輕人們」的熱情感動,「那就交給你們活化了」。在2021年春天開幕後,由於位處海景第一排、可以在海天一色的景緻中醒來,再加上供應著以當地食材為中心、中午有美味飽餡檸檬燒賣、晚上有柴燒料理的食堂「MINATOYA」,現在店內不只有多國籍的腳踏車旅人,還有鎮上最好吃的中華料理店的老闆夫婦,經常在此,享受慢悠悠的時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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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SOIL SETODA 的定位,就是街區的『客廳』」,在客廳獲得了一定程度的成功後,接下來,團隊希望在這塊街區,建立至少10間的「Shop house(ショップハウス)」。
「Shop house」一樓為店面,二樓為住宿空間,可以重新裝潢老朽空屋,也可以是完全新築的街區再造提案——,除了解決島上住宿設施不足的問題,「對於年輕的移住者來說,如果他想擁有一個自己的店,一般可能需要十年以上的時間,才能累積到開店的初期資金,那我們是否能先打造好店面、以合理的租金提供,讓更多擁有不同一技之長,例如烘焙師傅,願意來到島上開店,那麼瀨戶田的生活藍圖,也就能變得更加多樣,而豐富」。
第一號的 Shop House,緊鄰著 SOIL SETODA,一樓的店面,現在是團隊直營的熟菜店兼物產店「ひ、ふ、み(hifumi)」。
負責烹調餐點、並把每個便當盒都填得快滿出來的,是店主木村小姐,在大分縣與東京累積約二十年的餐飲經驗,被離海很近的優點吸引,而來到此地生活,「但實際上備料很忙碌,都還沒有機會好好看海呢(笑)」。
得利於團隊跟島上的生產者與漁夫關係密切,光是使用數十公里範圍內的食材,就能天天做出帶給五感愉悅信號的各式熟菜,盛產的柑橘類,更適時地為其添加調味的火花,「讓身心喜悅的味道」為宗旨,使得即使為了跑步而控制飲食的小林先生,也能放心地享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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行文至此,都還沒有好好介紹島上最重要的物產:柑橘類。在食鹽生產受到管制之後(瀨戶內海諸島盛產天日鹽),因為安定的氣候與充足日照,轉作柑橘者眾,目前瀨戶田町共約八百戶的柑橘農家,又以檸檬最富盛名,被認為是日本最早開始栽培檸檬的區域。
日本國產的檸檬,約佔市面流通量的10%,六成為廣島產,而廣島產中,又有六成來自於瀨戶田。因為清涼的檸檬沙瓦,人們總認為檸檬的產季為夏天,實際上,每年的冬天才是收穫季節,我們造訪的三月,已經接近尾聲,雖然檸檬還會繼續長大,不過セーフティーフルーツ的能勢賢太郎說「果肉不太會長,只是皮增厚、增加苦味而已」,一邊指導小林先生採收今年度最後的檸檬。
能勢先生栽培的檸檬,不只甜度高於外國產,由於從父親繼承農地後,便一直堅持採無農藥、無化學肥料栽種,所以連皮都能安心地食用,一口咬下,帶進適度的苦與澀,均衡的風味,被視為國產檸檬的頂級品,初耳團隊很幸運地,得以享用現摘、現切、現榨的檸檬蘇打,然後遙想著五月時,當檸檬花開,整個瀨戶田町,飄溢著茉莉花的香氣。「聽起來很奇怪,但真的是茉莉茶的味道(笑)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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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剛來到瀨戶田時,與地方居民對話,是團隊的重要課題,「但是如果稍微想像幾年後的世界,我們終究也會成為『地方居民』」小林先生說,自己的生活方式,將會牽動並影響島上呈現的色彩,抱持著一份責任感,除了前述的 Shop house 硬體層面投資,しおまち企画也策劃了「瀨戶田檸檬馬拉松」,於二月舉行,全長21公里的賽道中,選手們看到的,不只是各式柑橘的鮮豔色彩,還有不同背景的地方居民,在路旁熱情的應援,以及期待瀨戶田再找回活力的眼神。
本來是賽事舉辦方,但後來一起練跑,成了小林先生與其他店家的交流默契,包括「Overview Coffee」的齋藤淳,以及「Puddle」建築事務所所屬,因協助「しおまち計畫」的建築設計而移住至瀨戶田的廣瀨蒼等,「Overview Coffee」這個品牌,初耳的讀者可能不陌生,在友好的仙台「Echoes」也曾經品嚐過。原先是2020年誕生於美國波特蘭的烘豆專門品牌,首次於海外設點,便選擇在「SOIL Setoda」旁邊的鹽倉。究竟又是為什麼呢?
「Overview Coffee」的齋藤先生說:「品牌的任務是關懷土壤以及氣候變遷問題,積極地採用導入再生式農法(Regenerative agriculture)的豆子,雖然在瀨戶田,我們並沒有栽培咖啡豆,但是在烘豆的日常生活中,可以跟很多同樣致力減輕環境負荷的農民交流,包括願意使用咖啡渣做堆肥的農家,幫助很大。另外,晴天很多,也有助於維持穩定的節律,提高烘焙的精準度(笑)」
而在色調穩重的倉庫建築裡,廣瀨先生專注於為客人沖泡能夠融入生活之中的一杯,「與其表現強烈的品牌特色,我們在烘豆時想呈現與日常距離更近的風味」,的確,如果在你面前,已經有每天不同時刻,都有著不同表情與魅力的瀨戶內海,普通的一杯,就已足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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透過「SOIL SETODA」的窗戶,兩天一夜的時間,我們看到了好多旅人,駐足在堤岸的身影,任憑思緒放空,忘卻時間與煩惱,「應該會有人之後移住過來吧」不禁有了如此的想像。
小林先生開車載我們,回到尾道站前,拜訪最後一站:「柑橘小棧(カンキツスタンドオレンジ)」。不大的店裡,擺滿黃澄澄一色的各類瓶裝柑橘果汁,最大賣點,則是宛如鮮釀啤酒吧的 On tap 果汁吧,每天都會依照進貨,由親切的店長小姐,提供三種不同香氣色澤的柑橘果汁品飲組合,杯杯清涼易飲,跟喝 shot 一樣(?)美味不怕陶醉。
對於剛抵達尾道的旅客,這是熟悉島波海道(しまなみ海道)的預習,而對於初耳團隊來說,則是一個回味瀬戸田風光的角落,有甜,有酸,有一絲絲苦澀,但更多的,是浮現於眼前的笑容,在陽光下,無比耀眼。
[Info]
SOIL Setoda
広島県尾道市瀬⼾⽥町瀬⼾⽥254-2
www.instagram.com/soil_setoda
MINATOYA
広島県尾道市瀬⼾⽥町瀬⼾⽥254-2
www.instagram.com/minatoya_setoda
ひ、ふ、み
広島県尾道市瀬戸田町瀬戸田259-2
www.instagram.com/hi.fu.mi_setoda
Overview Coffee
広島県尾道市瀬戸田町瀬戸田254-2
www.instagram.com/overviewcoffeejapan
カンキツスタンドオレンジ
広島県尾道市東御所町1-1JR尾道駅ビル1階
www.instagram.com/kankitsustand_orange